「黃色小鴨」不該是「北京烤鴨」

章忠信 「著作權筆記」公益網站主持人

荷蘭藝術家霍夫曼所設計，游遍世界各地的「黃色小鴨」，到了台灣特別出名，只因牠曾在台灣過於辛勞而「暴斃」，在陸地上休息一陣子，更差點變成「北京烤鴨」。

記者林伯東／攝影

自從「黃色小鴨」在香港維多利亞港吸引數百萬人觀賞之後，臺灣各地方的政治人物也努力地東施效顰，先是基隆有「粉紅鎖管小醬」仿「黃色小鴨」行銷鎖管，後來新北市政府也在三重、永和地區推出大型「貴賓狗」和「山豬」的陸上公共造型藝術。這些做法只是凸顯一味的跟風與抄襲，不見任何創意。

「黃色小鴨」的設計，不是當前一般慶典所出現的塑膠灌風牌坊那麼簡單，隨便充氣就可以了。桃園新屋後湖塘的「黃色小鴨」，擅自任意在鴨身打洞排水，在體積龐大增加風阻而強化撕力，終於讓被打洞的「黃色小鴨」爆裂而「暴斃」。而緊急向高雄借來的「黃色小鴨」，因強風而暫駐在陸地上，完全沒有悠游水域的恬適優雅，也與霍夫曼的設計理念嚴重相違。

到了基隆，主事者為了要讓觀眾可以從各個角度欣賞到「黃色小鴨」，未經與霍夫曼協商，就任意設置旋轉平臺，要讓「黃色小鴨」可以360度旋轉，還說要添增報時設計，整點時會發出「呱！呱！呱！」的聲音。

「黃色小鴨」的設計及放置有其特殊的理念，關於擺設的水域地點、角度、光影及現場聲控，都經過精心策劃及安排。基隆市政府把霍夫曼具療癒系的純真「黃色小鴨」當作「北京烤鴨」來轉，雖然說是要使各個角度的觀眾都可以看到黃色小鴨的正面，殊不知這樣作同時也讓觀眾看到霍夫曼不想讓人看到的「鴨屁股」；報時設計的聒噪，改變了「黃色小鴨」恬適優雅的特質，你說他怎麼會同意？這些違背霍夫曼設計理念的改變，沒有事前的溝通獲得同意，最後當然只好在距離正式亮相僅剩六天的時候，突然叫停。

創作者對於藝術作品的設計及巧思，必須予以尊重，不得任意更動。著作權法第十七條規定：「著作人享有禁止他人以歪曲、割裂、竄改或其他方法改變其著作之內容、形式或名目致損害其名譽之權利。」第八十七條第一項第一款規定，以侵害著作人名譽之方法利用其著作者，「視為侵害著作權」。任意將霍夫曼的「黃色小鴨」變成「北京烤鴨」團團轉，露出「鴨屁股」對著觀眾，還讓恬適優雅的「黃色小鴨」變成「聒噪鴨」，其實都已違反著作權法的規定，會有民、刑事責任議題，不可不慎。

很多公共藝術品都會面臨「黃色小鴨」的相似問題，當藝術家為特定場域長期擺設而設計的裸女雕塑藝術品，被業主任意銷毀或移除到色情牛肉場或洗手間外，或是戶外擺設之藝術品隨著時間、風吹雨淋而變了形狀或顏色，如何讓這件藝術品不會脫離設計原意，誰應該負責讓它回復原狀，藝術家可以做甚麼要求，除了著作權法上的規定，業主及藝術家也都必須事先約定好，才能避免無謂的爭議。

「黃色小鴨」不只是「黃色小鴨」，它告訴我們藝術創作不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，不可等閒視之，如今到處林立的公共藝術品，不是只要放置在那裡就好了，後續的諸多問題，業主事前事後都必須與藝術家充分溝通，才不會枉費城市設置公共藝術品提升人文水準的終極目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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